自杀
我开始越发觉得自己的心灵建立在一堆瓦砾上。
那是一种空荡荡的,使人无聊的,茫然不知所措的荒土。
在那里,连想象中的风滚草和枯叶都是不存在的,因为如果他们存在了,就好像曾经还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存在过。
可实际上是没有的。
我脑海中的画面是撒哈拉大沙漠。
可实际上撒哈拉大沙漠有太阳,有土,还有风。
真正的心灵,应该要比那更干涸,更虚无。
我的身体在渴望水的到来。
我的胃部一直下沉,在虚无所打造的锯齿中被慢慢拉扯吸入搅碎着。
它渴望食物的存在,但却无法填满。
灵魂和它本该是一体。
可是灵魂薄的像纸,思考的时候理智珍贵的像是遗蚌的珍珠,它们两无法给予胃部任何的支撑,只能让胃部在虚无这个幽暗的黑洞里,这个无地而起的龙卷风里被撕扯。
我本该因为疼痛而哭泣。
但理智和灵魂的重量不足以挤出泪水。
理智所思考的事情越来越少。
灵魂所承载的重量越来越轻。
我想象我在身体的内部,尽情地放逐自己。
这种放逐是永久的。
我看着镜子。
我从未这么久的打量镜中赤裸的自己。
我很美丽。
我竟有种美丽。
但很快,这使我呕吐。
费力的思考使我的灵魂飘出体内,我的目光看着站在镜子面前的自己,脑子里的想法像是超市里收银台那样打出小票来,我看到小票上尽数都是些标点符号:,。,。
原来我以为我在观察自己。
可实际上并没有。
它的五感都分开了,各自为营地观察自己。
眼睛看。
鼻子闻。
嘴巴说。
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工作,却不做任何的总结。
我的灵魂又有想要呕吐的冲动。
我想起来一件事。
这件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。
那时候我躺在一张宿舍的下铺里,旁边有一个姑娘。
她和我说,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变得像大人一样麻木。
那时候我不以为然,我甚至不理解她为何突然说出这些。
在后来的几年里,她迅速地成为了一名令人作呕的大人,而我那时候暗自发誓:我一定不会成为这种麻木而卑鄙的人。
而现在。
是谁又在重演那些无聊的故事?
我试图想起曾经一个老师教我们如何明亮双目的方法,我努力让我的双目明亮生辉。
挑起眉毛——眼睛用力——
好有神。
可是那个老师没有说。
它只是让我们看起来像个活人,
并不能把我们真的变成活人。
那个盯着镜子里的女人低头把脸塞进面前装满水的池子里。
她的身材像是泡发了的死尸,后背的血痂和赘肉代表着某种死前的生机。
她的手臂扶在池子的两旁,开始挣扎起来,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,水花剧烈地颤抖着。
我觉得我的身体也在颤抖着。
我又有想要流泪的冲动。
我告诉我自己,哭就好了,哭完了我就好了。
可是眼泪怎么都下不来,我的灵魂干涸地发出了呜咽声。
“为什么。”
“为什么…”
倏然,我像是被什么抓住了手臂,整个人向前栽了一个跟头,但奇怪的是,发出疼痛的并不是我的前额,而是我的后脑勺。
我一屁股坐在地上,冰冷的瓷砖地面像是冬天的使者,我好像清醒了,又好像全然没有。
我发觉我脸上是湿的。
我开心地抹着脸,意识到那只是自来水,而非泪水。
但有一股热流慢慢地爬上我的脊椎…
我看着地上蜿蜒的河流,开始庆幸起来。
我的确不会成为麻木的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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